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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绝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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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苏老师都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,罗老师的状况仍然不见好。

    只要一有人提起她的苏,她就会失声痛哭。她说难怪有些人的眼睛会哭瞎,她现在的眼睛就总是雾蒙蒙的。她的脸好憔悴,全没有了昔日的灿烂笑容,让我看着很是心疼。

    按说她的苏已年满六十,已经挣到了一个寿字,在很多人的眼里,比起那些英年早逝的人总要幸运得多。

    然而也许只有我这种感性的人才能了解罗的痛苦罢。

    当我从广州回来到校上课的第一天,就被苏死于脑梗这个并不被别人太重视的消息惊得跳了起来。

    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,罗怎么承受得了!

    我知道,正是因为生命中有苏,罗才会形同一个小女孩般成天蹦蹦跳跳欢歌笑语,我们这些平日里关系较近的人无不被她感染。

    每次,我都从她那句“我们俩一起打着那支小雨伞”的老掉牙的情歌中读出她心中满满当当的幸福。

    苏马上就要退休了,罗过三四年也该退了,他们的儿子在市区电视台做编辑,儿媳在同城的报社做记者,还有一个女儿在读高三,退休后,他们的日子还不蜜里调油,人见人羡啊。如今,苏死了,罗的幸福还活得成吗?

    前两天,罗又紧紧拉着我的手,我们一起散步回家。罗只要跟我在一起,就会沉浸于那些幸福的往事。

    他对我怎么会有那么好?罗说,他自己身体有病,一起去走亲戚,我心疼他有病,要提那个篮子,可他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去,不准我提;我爸瘫痪在床,早上我开门去学校,他说快来快来,爸把裤子屙坏了,我一步跨到门外,向他边做鬼脸边摆手:bye-bye——还拖着长音。他只是说一句:你这个人呀!就一个人默默收拾起来

    你的苏真是男人的典范啊!我不由感慨道。

    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。罗说,他比我大九岁啊,可我从不嫌他老,还因为跟他一起出门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,只要一看到他我就觉得心安,觉得满足。他的背上还长了一个驼峰,真的,我居然一点都不嫌他!这话我跟你说不丑,跟别人我可从没说过。

    我自然又是唏嘘不已。

    本以为人老了最多只剩下亲情,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至老至死情真不渝的人啊!

    可是,死者死矣,生者却仍然得过下去。

    看着罗那张苦大愁深的脸,我只得用平衡理论来安慰她。

    我说,其实世上本来就有一种平衡的力量在支配着,一个人一生只能享那么多福,如果她提前享用完了,就等于透支了以后的福气,比如有些纨绔子弟先前花天酒地,福享尽了,之后就得沦落了。

    只怕就是这样!罗说,我在家里从来就是洗手吃饭,还要嫌这嫌那的,可他从来都不抱怨!真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包容!

    哎,希望罗能就此释怀吧,虽然我知道这个愿望目前似乎太过奢侈,她那张蜡黄枯瘦的脸再也无法恢复昔日的容光,这一点是肯定的。

    他没给我留一分钱!罗说这话的时候左边的嘴角恨恨地往下拉,像是埋怨,而更多的则是委屈。

    女儿读大学的任务没完成,是罗最大的心病,也是她应该鼓足勇气面对生活的最大理由。

    他就这样狠心不管我了!罗第一次跟我说这事的时候也是那种恨恨的语气,委屈的样子。

    我忙说他哪里舍得不管你哦,他最舍不得的就是你!那时,罗往往会拼命抓着我的手,仿佛我就是她的救命稻草。

    现在,罗再说起这些的时候,显然乐观多了。她会说:我苏的二十个月工资可以算得上三四万,我家杨惠跟我说,妈,以前是四个人养一个,很好!现在我们三个人养一个,也不会差到那里去的。其实他小俩口就算不出钱,我送蔚蔚读书应该也不是问题。

    她能这样想,我自然是乐得随声附和。

    其实,在许多人的一生中,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重大变故,使他们于一刹那间从欢乐的颠峰跌入痛苦的深谷。

    可是,他们是否就能因此而停下生命的步履?

    死者死矣,活着的人反而更增加了肩头的重任,如果他们也一蹶不振,未来岂不更会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可见,每个人都拥有享受生命欢愉的权利,然而更重要的却是承担生命的义务与责任。

    只羡鸳鸯不羡仙,鸳鸯丧偶,悲鸣难免,可鼓足勇气直面人生却是当务之急,希望我们的大姐罗能让时间抚平心中的伤痛吧!